|
"小瞬。"
"啊，纽绪小姐。"
"我等你很久了，一起回去吧。"
………………
又是这样。每天放课后的对话，内容永远惊人的一致。有时候我甚至担心，这种模式已经成为最后的结果了，就像数学老师课上一再强调的，"无限接近，不能相交"…………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也许。
我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。像我们这种人，为了不让自己受到伤害，永远是先做最坏的打算的。幸福于我，只不过是大城市的夜空中那一点隐约的星光，看到了自是欣喜，看不到……看不到就看不到，然后就对自己说，已经习惯了。
………………
希望是还有，不过只有今天晚上和明天一天了。明天。明天是结业式……
结业式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晚上。
"啊……她说明天……"我坐在电脑前，一面写着程序，一面张大嘴巴，放肆地打着哈欠。我在工作。每天晚上的工作是一切开支的经济基础，也是消磨时间的重要手段。而且，我也早就习惯工作了。
工作。我工作的电脑桌旁，有一台电话。我一直很烦它响，因为电话铃声往往会打断我的思路，我也曾想让它从这间工作室里消失，但此时此刻，我是希望它响，它不响倒使我有点心神不定了。
而电话像被乙醚麻醉了，一点声音也不出。君子报仇十年不晚，终于到它报复我的时候了。
"明天，就是高校生活的最后一天了……"我的手指机械地敲击着键盘，大脑却在高速运转着。好雄说女孩子如果喜欢你，无论怎样也会把她的心意透露给你知道。于是，我就很努力地试图从她的言语和表情中分析出她的想法，哪怕是一点点感情方面的暗示，但一无所获。
天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材料做的！
"你明天请假？"在回家的路上，我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，没有失声喊出来。明天……请假！？
"是啊，好象有点感冒了。"她笑笑，一脸没事人的样子。"你不是也总说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吗？临毕业了，就听你一次，难道你不高兴？"
我无话。我感到眼前的这个人要离开我了，每天放课后的模式要被打破了，但我只能站在那里，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事情的发展。我感到，遇到某人前那种久违的孤独感正在一点一点地回来，正是它哽住了我的喉咙，使我竟一时发不出声音。那句简单的、重要的话，于是终于没有说。
"当然……那么，好好休息吧。"
"我会的。那么，再见了。"
"再见。"
我就那么看着她走掉了。其实可以像二流小说家写的那样，恋人要离开自己，就说一句"我爱你！"，或者干脆任性地把对方抱住，来维护圆满的结局。很多人，--我知道往往那个对方是希望这样的，但我做不到。我有我的自尊心，我会因此厌恶我自己，也一定会被讨厌，--我知道，就像我知道当时的孤独感这时已经扩散开来，渲染到我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一样。
但是，我毕竟还没感到痛苦。
"明天，明天还有一整天呢。"我安慰着自己，打起精神把手里的程序写完了。
翌日。无聊透顶的毕业典礼，一半以上的人都明目张胆地打瞌睡，景象颇类似集体催眠。要是之后没有重要的事情，躲开是最明智的选择，可是……
对她而言，今天真的没有什么事吗？
考试后的一个星期，大家最关心的就是今天的"大事"了。虽然彼此心照不宣，但多少也能看出一些表示，也真的已经有人……而终于是没有她的影子。
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了，教室里冷冷清清就我一个人，希望一点一点渺茫了。她没有来，--她说她不来就不来，她说到做到，我本来是知道的，今天竟忘得一干二净了。
咳，算了，回去吧……
"怎么，你一个人？"
"啊。"
无聊。整夜没睡，好容易熬过校长的废话，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。
早知道，还不如老实呆在家里呢。现在想睡，怎么也睡不着了……当然睡不着的。看来今天又要失眠了。
……
…………
唉，要是人生可以重新来过，我一定……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，一切都结束了。
传说，只是传说而已。可能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它的缘故吧，它对我无效。
就是这样，学理的孩子，成天把理性和科学挂在口上的自负的孩子，却依赖这种迷信的东西，妄想通过它获得幸福，真是可笑透顶的事情。现在落到这个可悲的下场，真是活该啊！
枉我聪明一世，在关系到终身幸福的时候却蠢到极点，连一点明确的表示都没有。现在后悔也晚了，一切都结束了。
一切都结束了……
下午2点37分24秒，我又象往常一样坐在电脑前，上网。
我想找个人聊聊，聊天室里却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。
我打开信箱，却发现信箱里空无一物……
唉。
真是……
………………？
不对，有封信！虽然只有一封（我那些狐朋狗友，关键时候……），但毕竟还是有人关心天涯沦落人……
[电脑]：警告！该邮件的附件可能含有不安全的信息，删除还是保存到磁盘？
……我还以为真有人关心我呢。
…………
…………
[电脑]：您决定保存是吗？
[电脑]：该操作已完成。
奇怪，我明明是决定删除的，怎么变成了……？
颤抖的蓝屏。
[电脑]：警告！致命的异常错误发生在……该应用程序将被终止……
电脑病毒！我忘记了忧郁和不安，一下子兴奋起来。居然能通过我自做的防火墙，而且虽被Outlook Express的补完程序发现却照样能运行，做它的家伙不简单嘛！
这样好，就让我来……
哈哈，暂时是有事可干了。跟电脑高手过招，虽然要担一定的风险，不过……
没问题，这种难度，如果针对方式把路径改一下，再把攻击的能动部分……
比较有趣了。
简……简直就是为我的防火墙量身订做的！
好险！每一支都是针对着My Wall的弱点建立的，虽然不复杂，但可谓独辟蹊径，走的都是一般人不易觉察的地方，而且很精致，很简洁。好在它是没有要破坏的意思，否则如果制造它的人真的想要烧掉我的电脑，那么后果不堪设想。对手不像是普通的黑客，普通的黑客不会有如此专业的技术，更不会在艰苦工作之后，有菩萨心肠作成这种可爱的、几乎无害的东西……看起来更像是朋友做的，但是谁会……啊！
终于消灭掉的这个病毒程序，竟然在破解的同时，转化成一份自动打开的文件，内容是……
[我在传说之树下等你！]
啊呀！
我，我在接到这封奇怪的E-Mail的时候，在破解这非同寻常的病毒程序的时候，就应该料到是……
发什么楞，快去吧！
跑。
跑。
跑。
终于到了。一见难忘的大树后面，那个熟悉的身影……
"你竟敢让我等这么长时间，想要觉悟吗？"
"对……对不起……"好久没有这样跑过了，又是瞬间发力，所以上气不接下气是必然的。毕竟，我还不至于被她吓得说不出话来。
"只是一句对不起就算道歉？真是笑死人了。"
"对不起就已经很诚恳了，况且入侵别人的电脑……"虽然跑的很狼狈，但寻常的斗嘴仍不失为日课，只是当我抬起头的时候，我竟一下顿住了--
啊！？这是！？
站在我面前的，是一位短发的女孩。
"这……你……"
真可爱……
"看什么？没见过？"被我盯着看，她的脸不禁红了。
今天，"放课后程式"好像有那么一点改良了。抱着她的肩，我感觉她在微微颤抖着。毕竟害她在外面冻了很久，也许真的是要感冒了。
"太过分了，我还以为你连这么简单的程序都不会玩呢！"
"少来，我怎么知道你是用发E-Mail的？要不是我一个人无聊才上网，还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看见……"
"你敢！如果你今天真的不来，我让你的电脑瘫痪�"
"喂，不要这样啦！"
"什么？你是在怀疑我的技术吗？那么好，你就看着吧 。"
"那我今天晚上就升级。"
"这样倒是来得有趣。"
看来，今天晚上又别想睡了。
（完）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