联合部队对帝国军堡垒的进攻,终于进入了最后阶段。事实上,已经没有继续进攻的必要了。
曾经不可战胜的堡垒,已完全失去了战斗能力,如同一只失去尖齿利爪的巨兽,浑身布满了可怕的伤痕,在黑夜里奄奄一息,再也看不到往日的荣光。
"停止开火,全军回撤待命!"联合部队的"天使"指挥舰上,总指挥·藤崎诗织大将对副官下达着最后的命令。"二十分钟后,就让这邪恶的根源从宇宙中永远消失吧!"
"大人,您难道想……!"
"哪里,我们怎么能做残忍的事情呢?"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渐渐爬上了藤崎的唇角,"他们走投无路,最终选择了自爆……你明白了吗?"
"可是大人……"
"你想抗命?"
"不、不敢!"
"那么,去办吧……"藤崎又笑了,挥挥手,说:"我累了。"
副官下去之后,藤崎诗织安闲地坐下来,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,细细品着。
"说起来,这东西还是那个女人的杰作呢……"
她面对显示器中残破的堡垒,又一次露出了嘲讽的微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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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此同时,堡垒内部,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跌跌撞撞地、然而是拼命地奔跑着。在被烈焰和死亡占领的堡垒里,他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潇洒,就像被逼到角落里的野猫一般,恐惧和焦虑全部写在脸上。火光中他那时隐时现的身形,显得那么单薄无助。
同伴们死的死了,逃的逃了,只有他坚持留了下来。可他已经不用再坚持多久了,很快地,一切都要结束了。
然而他没有停下脚步。他睁大血红的双眼,疯了似的找寻着。
终于,他看到了,在染满鲜血的王座旁边,倒在自己血泊中的年轻的霸王。
他感觉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到了头上,耳朵里全是血管壁受压发出的哀鸣,声音大到仿佛吞没了整个世界。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去,把她抱起来,不停呼唤着她的名字。他最心爱的、总是自信地微笑着的少女,此时静静地躺在他怀里,身体渐渐变冷,已经失去了意识。
她的心脏还在跳动,但是很微弱了。
"结奈!结奈!结奈……"他把她纤瘦的身子紧紧抱在胸前,悲痛地大声呼叫她的名字。在撕心裂肺的痛楚中他不知不觉喊出了她的名字,无法抑制的泪水蒙住了他的双眼,视野中一片鲜亮的红色。那是不祥的死亡的颜色。
"结奈……"
鲜艳的颜色从她的唇角渐渐晕开去,染红了周围的一切。他跪坐在王座旁边,手上身上沾着她的血。他颤抖着捧起她的脸,发狂地吻着那纯洁面容上沾染的红色,直到他口中充满了甜甜的血腥的味道。
然后她的眼睛睁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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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大人,已经准备好了!"脸色苍白的副官再次出现在藤崎面前时,她那杯血一般鲜艳的红酒刚刚喝完一半。
"这么快啊,你们还真是高效率呢。"她懒懒地笑着说,"不过,也不必太着急了,我这杯酒还没喝完呢。"
"……是的。"
"再等等……给他们一个悔改的机会。"藤崎凝视着手中的玻璃杯,若有所思地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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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面开始轰炸了。已经残破不堪的建筑在痛苦中颤栗,火势早已大得无法控制。空气中弥漫着尸体烧焦的难闻的味道。那是绝望的味道。
不可能离开了。被敌人重重包围,即便冲出去也是死路一条。况且她受了致命伤,生命之火渐渐变弱、慢慢地化成灰烬,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,却无能为力。
不过无所谓了。
感觉似乎是静止的时间,其实是倒记时,只不过自己听不见读秒的声音罢了。
不过也无所谓了。
他的脸上现出了柔和的表情。
电力供应被切断了,指挥室终于起火了。他抱着她静静地坐在火光照淡了的黑暗里,什么也不做,什么也不想。只是当他看见她渐渐变得迟滞的眼神、意识到她已经不行了的时候,他的心里仍然像猛然间被人刺了一刀似的,疼。
结奈。
他用一生最温柔的心情念着她的名字,然而是默默地。
一遍又一遍地……
呼唤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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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人员撤离完毕!请指示!"
"给对方发最后通牒……不要伤害无辜,你们明白吗?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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强光透过破碎的钢化玻璃射入指挥室,他被晃得眨了眨眼。
"……怎么了?"她的声音像梦一样遥远。
他一时以为自己幻听了,然而那是真真切切的她的声音。她闭着眼睛,双唇不易觉察地翕动着。
她的声音微弱而清晰。
"那是焰火,陛下……那是您的子民庆祝纽绪帝国成立、欢欣地……在放焰火啊,陛下。"他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,可他的泪水又涌出来了。他赶忙别过脸去,把她的身子抱紧些--再抱紧些,以至于他的心都被压得紧紧的,几乎难过得无法呼吸。
接下来一阵沉默。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。
"太高兴了,能有这么一天。我一直……"
他吃惊地看着她的脸,她苍白的颊上现出美丽的红晕。
"我……以前都没有说过……其实……其实我……"
她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上,鲜血烫痛了他的肌肤。
"陛下!您已经很疲倦了,请休息一下……"他说不下去了,她的手指把他其余的废话统统挡了回去。
"你……我不许……你……再叫我'陛下'!"
指挥室的光线暗下来,外面又回复了平静。她的手指触摸着他的颊,指尖如同和人亲近的猫的鼻头一般冰冷湿润。他终于泣不成声了。
"我……好想和你一起……去……创造,创造……一个……我们的……世……界……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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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……还是不行吗?算了,还是要作个了断吧。"
一滴晶莹的液体,滑过了藤崎雕塑般完美的脸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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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时刻就那么突然地来了。
他感觉到一种异常强烈的能量,身体热得仿佛要被融化了似的,眼前一片跃动着的金色。在眩目的光的粒子的包围中他依稀看见了结奈的笑颜,那是愿望终于实现的女孩的无比幸福的笑颜。
堡垒存在过的地方,出现了一片可怕的废墟。破坏实现的是如此彻底,连超合金的墙壁都化为碎屑,被难得路过的风带到了远方。只有深蓝的星空,还似乎记得那两个人青春的轨迹。
正义取得了胜利,邪恶被消灭了。
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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